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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書記邀請我們返家鄉搞農村調研

——習近平與大學生朋友們(一)

2020年05月06日08:03    來源:中國青年報

原標題:習書記邀請我們返家鄉搞農村調研

編者按

早在30多年前的1984年3月13日,《中國青年報》即以“縣領導關懷負笈者 大學生不忘故鄉情——中共正定縣委書記與本縣籍大學生的通信”為題,報道了時任正定縣委書記習近平與河北農業大學全體正定籍學生之間書信往來的一段佳話,並全文刊登了這兩封信。

今年五四青年節來臨之際,從今日起,本報將“再續前傳”,刊發《習近平與大學生朋友們》系列專題報道。這組以採訪實錄形式呈現的專題報道,回顧還原了習近平同志在正定、廈門、寧德、福州、浙江、上海和到中央工作以來與大學生交往、交流、交心的互動場景,體現了習近平同志長期以來對大學生的關心、關愛和關懷。我們期盼這組報道成為青年學生學習領會和貫徹落實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的生動教材,引領青年學生不辜負總書記期望,沿著黨指引的方向健康成長。敬請廣大讀者、特別是青年朋友們關注。

本報還將在報紙和新媒體端專門開辟《青年來信》專欄,刊發廣大讀者閱讀和學習報道之后的啟發和感悟。來信請發我們的郵箱xinwen@cyol.com,歡迎踴躍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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採訪對象:曹兵海,男,1963年1月生,河北正定人,河北農業大學畜牧獸醫系1981級本科生,1985年畢業留校工作,后留學日本信州大學、岐阜大學,獲農學博士學位,現任中國農業大學動物科學技術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家現代農業(肉牛牦牛)產業技術體系首席科學家。

採 訪 組:石新明 王麗莉 曹鈺 閆拓時

採訪日期:2018年10月4日 2019年5月1日

採訪地點:中國農業大學動物科學技術學院曹兵海教授辦公室

採訪組:曹兵海教授您好!1983年12月,時任正定縣委書記習近平給河北農業大學正定籍的學生寫了一封信。作為當時就讀於河北農業大學的在校生和事情的親歷者,您能說說當時收到信的情形嗎?

曹兵海:好的。我是1981年秋到河北農業大學讀書,1985年7月畢業留校任教。1983年年底,河北農業大學正定籍的同鄉要組織聚會。這次聚會,我們邀請了正在河北農業大學進修的時任正定縣委副書記呂玉蘭參加。呂玉蘭同志是當時全國聞名的勞動模范,1983年9月她到河北農業大學農經系進修學習。其間,她就住在女生宿舍,平時和我們正定籍的大學生交流比較多。

那天聚會前,我們同鄉會的會長肖玉良和幾名同學一起去保定火車站接呂玉蘭。呂玉蘭來到學校就請我們到路邊的飯鋪坐下,為大家點了包子,自己從書包裡拿出自帶的饅頭、咸菜。呂玉蘭一邊吃著饅頭,一邊興奮地說:“縣委書記習近平,給大家捎來了一封信。”

隨即她讓肖玉良同學給我們大家讀了習書記的來信:

河北農大全體正定籍的同學們:

你們好!

玉蘭同志曾同我談過你們的情況。我作為在你們家鄉任職的縣委書記,過去對你們一直關心未及,深感抱歉,望得到諒解。

我想,當同學們課余飯后,晨明夜靜之時,一定是非常挂念家鄉的。這裡我想高興地向大家報告,今年以來,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路線指引下,經過全縣人民的共同努力,經濟建設又取得了可喜的成績。據初步測算,今年全縣農業總產值可達18200萬元,比去年增長28%﹔工業總產值可達8755萬元,比去年增長35.7%。以同學們最關心也是聯系最密切的農村而言,可以說是全面大發展。今年糧食畝產1300斤,總產可達42700萬斤,比去年增產16%﹔棉花預計畝產160斤,總產可達2240萬斤,比去年增產81.8%﹔社隊企業兩級純收入可達2200萬元,增收11%﹔社員家庭副業純收入可達6400萬元,增收12%﹔全縣可分配總收入可達17300萬元,增長42%﹔社員人均收入(含集體分配和家庭副業)可達380元,增長25%。上述各項指標均創歷史最好水平。目前,我縣的經濟工作已經逐步納入商品生產的軌道,精神文明建設以及機構改革等其他各項工作都在順利開展。可以說,依靠著黨的路線、方針和政策,一個政通人和、百業欣欣的局面已經初步形成。

當然,我們的工作還有困難,有阻力,有缺陷,不可能盡遂人意。特別是在農村,文化落后、科技落后的狀況並未根本改變,陳舊的小生產經營方式的束縛並未取得根本性的突破。而要改變這一切,建設社會主義的現代化大農業,靠什麼?很關鍵的一條就是靠現代科學技術的推廣和應用,就是靠掌握這些科學技術的專門人才。雖然“科技熱”的浪潮正在廣大農村蓬勃興起,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人才更不足啊!農村迫切需要農大學生,農大學生同樣也離不開農村。可以說,家鄉的40多萬父老鄉親都在翹首以待,盼望著你們早日以優異成績成就學業,為祖國的四化建設挑梁扛柱,竭智盡才。

古人“十年寒窗”,是為了金榜題名,功成名就,衣錦還鄉,光宗耀祖。這一套陳腐的觀念,當然為我們社會主義新時代的大學生所不齒。相信同學們都有著明確的學習目的,都有著奮發圖強、獻身四化的遠大志向,一定是不會辜負這“黃金時代”的寶貴時光的。

祝同學們學習順利!

你們的同志 習近平

1983年12月18日

讀完這封信,現場掌聲響起,大家歡呼雀躍,心情非常激動,這一情景就像是發生在昨天。大家一一傳閱來信,后委托肖玉良同學妥善保存。

採訪組:您和同學們看完習近平同志的來信有什麼感受呢?

曹兵海:大家看完信后十分激動。收到習書記的這封信,是我們沒有想到的驚喜。這封信代表了縣委、縣政府和全縣人民對我們正定籍同學的關懷,體現了習書記對人才的重視和珍愛,使我們感受到了家鄉的溫暖與我們肩負的責任。

習書記的來信有兩點對我們觸動很大。一是習書記非常謙虛,信裡說“過去對你們一直關心未及,深感抱歉,望得到諒解”“這裡我想高興地向大家報告”,特別是信的末尾署名是“你們的同志 習近平”,一下子就拉近了我們之間的距離,現在回憶起來仍然對這個落款印象深刻。二是習書記在信中說“農村迫切需要農大學生”“家鄉的40多萬父老鄉親都在翹首以待”,讓我們感受到“挑梁扛柱”的責任,增添了“奮發圖強”的力量,激發了“獻身四化”的決心。

來而不往非禮也。后來我們商議,請肖玉良同學執筆給習書記回信,表達我們的感動和決心:“盡管我們現在的知識面還很窄,但是如果咱縣生產在農藝、農技及農經管理方面遇到什麼問題,我們還是希望能盡自己的綿薄之力,與您們一起研究,或者利用在校的有利條件,請老師幫助解決。”事過不久,我們就收到了小客村的農民發來的求助信息:“正定小客村種植的蘋果樹樹齡已經十幾年了,正處於盛果期,但果樹一個勁兒瘋長,就是不怎麼結果。”接到求助信后,我們園藝系的師生齊上陣,出手一修剪,第二年果樹便果實累累。

1984年3月13日《中國青年報》以“縣領導關懷負笈者 大學生不忘故鄉情——中共正定縣委書記與本縣籍大學生的通信”為題,報道了習書記與河北農業大學全體正定籍學生之間的書信往來,並全文刊登了這兩封信。

習書記不僅給我們河北農大的正定籍同學寫了信,而且也給全國各大學的正定籍同學寫了信。在給各大學正定籍同學的信中,習書記表達了殷切的期望:“國家需要你們,正定的各項建設事業同樣需要你們,家鄉四十五萬人民熱忱地期待著你們,殷切地希冀你們為正定繁榮出力獻策。”他表示,如果畢業以后在外地工作,希望同學們能盡量想辦法和家鄉挂鉤,為家鄉作貢獻。如果能回家鄉工作,政府將盡可能地為同學們創造好的工作條件,在各方面給予支持。這些內容在報告文學《“而立”之年》中都有記載,這篇反映習近平同志主政正定的報告文學發表在1984年7月的《河北青年》上,在同學們中產生了很大的反響。

採訪組:在來信之后,聽說習近平同志還邀請大家暑期返家鄉做農村調研,實際體驗家鄉的社情、民情和發展,您能具體說說調研的情況嗎?

曹兵海:那是1984年暑假前的一次同鄉會上,肖玉良同學和大家說:“縣委書記要邀請大家暑期回鄉做社會調研。”聽到這一消息,大家都很興奮,當時就有20多人報了名,縣裡已預先為我們做好了調研方案,所以一放暑假,我們這20多人就到縣教育局去報到了。

當時的縣教育局挺簡陋的,在一個類似學校的地方辦公。因為我們人太多,天氣又特別熱,教育局的同志就把我們帶到了一棵梧桐樹下,每人給了把椅子圍坐在一起,也沒有桌子,就這樣開會了。我記得那是棵特別大的梧桐樹,枝葉繁茂,我們所有人圍成一圈就都在樹蔭底下了。

習書記到來后跟我們每位同學都握了手,之前我們沒見過縣委書記,一開始大家都感到特別的拘謹。我記得習書記當時穿著一件海藍色的短袖襯衫,干淨整齊,發型精干,笑臉盈盈,讓我們感到非常親切。習書記先是與我們進行拉家常式的漫談,他說話語速較慢、言語溫和,特別平易近人,我們的拘束瞬間就無影無蹤了。

這次我對習書記的直接印象比上次來信的間接印象更要深刻:一個是因為這個縣委書記非常年輕,那時他剛30歲,也就比我們大七八歲﹔另一個是習書記高大帥氣,尤其是他的手特別溫暖——那種厚厚的感覺,跟我們講話一點兒“官架子”也沒有。當時教育局也沒有給習書記准備桌子,他就拿把椅子坐在我們中間,給我們做動員。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和習書記這次面對面的交談對我后來的成長影響是很大的。

採訪組:這次動員會上,習近平同志和大家都講了什麼呢?

曹兵海:習書記與我們座談了近兩個小時,習書記講了很多,既講了這次調研的背景意義,也講了做好調研的方式方法。他沒有稿子,直接坐那兒就開始講,很生動,不枯燥,非常實在,又有高度,大家聽得很認真。那時候也沒有人錄像錄音,現在找不到當年記錄的筆記本了,真有點兒可惜。

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習書記講學習。他說,我們學東西要學無止境,所有學到的東西都是有用武之地的。學習的同時要想辦法應用,在應用中再總結,再用於學習。搞這種鄉村調研,就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也是自我提高的過程。后來我自己當了老師,越來越覺得習書記講得有道理。知識要學,學了之后就要用,知識就會越學越深,即便是剛開始學的知識,也會找到能應用的地方。

習書記說,大家搞調研,既可以深化課堂所學的知識,還可以發現很多課堂之外的事情。他舉例說,不要小看了一粒化肥,化肥的用量、離根的遠近、播種的深淺、用肥的時候澆不澆水,化肥的效果都是不一樣的。通過調研發現的問題,對我們正定的發展有作用,對你們自身的提高更有作用。

在談到如何調研時,習書記還特別強調,調研不要隻看表面的東西,而要通過表面的東西發現背后的機理,然后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尋找和思考解決問題的辦法的過程就一定會用到大家所學的知識。他風趣地說,你們去調研可能開始群眾不歡迎,那麼,如何讓群眾歡迎你就是一個能力提高的過程。

最后,習書記還說了兩點:第一,沒有一分錢補貼,大家自帶干糧﹔第二,交通工具是自行車,騎自己家的自行車去調研。那時候,習書記有個愛好就是騎自行車,鄉村開車也不方便,他就喜歡騎著自行車走村串鄉地調研。

採訪組:在這次調研動員會上,習近平同志是否給大家介紹了縣裡的情況和發展思路?

曹兵海:習書記在正定時,曾在《中國青年》雜志發表了《知之深 愛之切》一文,文章寫道:“要熱愛自己的家鄉,首先要了解家鄉。深厚的感情必須以深刻的認識作基礎。唯有對家鄉知之甚深,才能愛之愈切。”

在這次調研動員會上,習書記除了講學習、講調研,還給我們介紹了正定縣的發展思路,展望了正定縣的未來,不僅讓我們更深刻地了解了家鄉,同時也讓我們感受到了這張藍圖的宏偉和一氣繪到底的壯志。他說,我們中國的經濟肯定要大發展,正定縣的經濟也肯定要大發展。他堅定地告訴我們:正定要走“半城郊型”經濟的發展路子,要走科技興縣、工業興縣、人才興縣、旅游興縣的路子。他還談到了正定縣推出的人才政策,談到了正定縣精神文明建設和文化旅游的設想。

習書記說:“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但如何才能一方水土富一方人?正定的經濟怎麼發展?千裡之行,始於足下。那麼,我們一開步是邁左腳還是邁右腳?我們不知道現狀,不掌握實際,就沒有辦法邁。”他的講話就這麼明白,就這麼通俗,就這麼富有邏輯,我對習書記講的這些話印象特別深。

習書記還說,縣裡要根據大家這次調研出來的實際情況作出實際的決策。人都是要吃飯的,先要吃飽,再要吃好,要一步一步上台階,所以我們必須先把農業的狀況摸清楚,做好農業調研。

后來,我們了解到習近平同志在正定工作時非常注重調查研究,非常善於調查研究。他曾在縣城大街上臨時擺桌子,聽取群眾意見﹔在街頭親自發放民意調查表﹔寫信給正定縣委、縣人大常委會、縣政府、縣政協四大班子同事,要求大家實實在在地調查研究。習書記的這些做法,使得正定當年的政風為之一新。

採訪組:聽說習近平同志在動員會后還請大家吃了頓肉包子,您能說說當時的情景嗎?

曹兵海:習書記講完之后已近中午,他就和教育局的局長熊振立帶我們吃了頓中午飯。從教育局到飯店的路上,習書記與大家有說有笑。習書記雖然年輕,但我印象中大家稱他“老習”,在正定這是一種尊稱,可見他與大家相處得非常融洽和親近。到了飯店,習書記表示這頓飯由他做東,他說:“學子們回來了,家鄉就是這樣的家鄉,現狀就是這樣的現狀,沒有什麼特別好的,就請大家吃頓包子吧。”

那天,我們就餐的飯店是正定縣最好的一家飯店,叫“開元飯店”,是非常有名的包子鋪。說是最好的一家飯店,是當時正定縣的標准,就是飯桌多一些,板凳多一些,沒有空調,天花板上有個老舊的電風扇咣咣咣地轉,感覺來回搖晃快要掉下來似的,噪音很大。習書記請我們吃的這頓包子,是肉餡的,同學們吃得非常香。我當時又瘦又矮,吃得有點兒腼腆,沒有與習書記坐在一桌,習書記站起來喊我:“曹兵海,多吃點兒,包子隨便吃。”“吃完后,我們數一數看總共吃了多少籠屜。”習書記沒吃多少,他總是招呼大家,讓大家別客氣。同學們見習書記這麼熱情,也就不拘束了,敞開吃了一頓,真是香啊!能吃上一頓肉包子,而且是隨便吃,這對我來說簡直是夢裡的事。我記得飯畢習書記對大家說,這是家鄉最好的飯店了,如果有更好的飯店,我還會請大家去更好的飯店吃飯。

那天午飯后,我們20多個同學被分配到各個調研單位。搞畜牧的去畜牧局,搞植保的、搞栽培的到農業局報到。現在想想,全縣這麼大,就30來天,不可能進行全面調研。習書記心中提前有了規劃,並根據我們的專業劃定了調研分工。畜牧局安排我去韓家樓鄉調查養兔和養雞的情況,這個鄉是我們縣西北角的一個地方,大概離縣城20多公裡。

採訪組:你們去調研,鄉裡村裡知道嗎?他們有准備嗎?

曹兵海:現在有的調研是領導打好招呼,人過去就行了。那時候我們調研,鄉裡村裡根本不知道,習書記就是要了解最真實的情況。我記得那時候我們還有疑惑,這村裡鄉裡都不知道,我們去調研會不會不受歡迎?習書記就和我們說:“別人不歡迎你,你讓別人歡迎了,這也是長本事。”

我調研的時候,一進村,不管男的女的,見到人就打聽:你們鄉有多少個村?緊挨著的是哪個村?村裡誰家養雞養兔了?誰家養得好,誰家養得不好?韓家樓鄉有十幾個村子,我走遍了每個村子。有的村子養殖形態多種多樣,不是一天就能調研完的。我花了一個月時間靠著打聽問出路線圖,然后順著路線圖去看實情、做記錄,再進行分類比較、分析、歸檔。這些調研實踐,讓我掌握了調查研究的基本功。

採訪組:聽說您重點調研養雞、養兔的情況,能和我們說說具體的調研和感受嗎?

曹兵海:我接受的是有關養雞、養兔情況的調研任務。這一個月,我每天早晨都是從家裡騎著自行車去走鄉串戶,到晚上返回家裡。打聽好了誰家養雞、養兔,有時候再問問如何養的,然后到人家家裡先看雞舍、兔舍是什麼樣子,再問養了多少隻,養得如何?

經過調研,我更加深刻地體會到了“實踐出真知”的道理,比如說養雞,有的雞舍用破磚砌成一個小籠子狀,人即使蹲著也進不去,隻能雞進去,這算條件好的。有的人家住在村外,牆外面就是農地,早晨把雞趕到地裡,晚上雞自己就回來了,要是丟了就去地裡找。飼養的類型都要弄清楚,那時候我去調研都是畫圖的,真正有規模的養雞是什麼樣的雞舍,尺寸是多少,養了多少,喂的是什麼,最后要算一筆經濟賬。因為習書記給我們動員時,強調了有些事情不要僅看些表面的東西,要看到事情背后都有一定的成因。比如說,你要知道他為什麼蓋這麼大的雞舍,為什麼能養這麼多隻雞?為什麼不再多養?等等。不同的規模都有一個制約它的平衡點。習書記說:不要小看外面跑的一隻雞,一隻雞如果跑到地裡吃了掉落在夏收麥田裡的麥粒,雞生成的肉沒有飼料成本,但可能下的蛋不規律,下的蛋少。如果雞是圈養的話,不讓雞出去,雞吃的東西都要人工自己給,這個成本就高一點,但是雞的產蛋多一點兒,長得快一點兒,在當時的價格下,這個養殖方法合適不合適?對於這些,習書記要我們用自己的專業知識去算明白這筆經濟賬。

再比如說,養兔子。有的家就蓋兩層兔舍,有一人高,跟小樓房似的。但是有的家就直接在地下挖個窖、打個井。兔子有個習性,就是生小兔子的時候要挖洞,它就跑到這個窖裡面再打洞,一般打個幾米遠,把干草鋪進去,把自己兩排乳房的毛都撕下來做成窩,這樣就成了產房。兔子生了小兔子之后,在洞裡喂好奶,出來的時候就把洞用土堵上,等下次喂奶的時候,再去把土扒開,裡面的空氣能夠保証小兔子的呼吸,小兔子是死不了的。等到兔子斷了奶,大兔子就把小兔子領出來了。第二種方法比較“土”,但非常省錢,這就是民間的智慧。對這些實況我都仔細畫了圖,窖裡面有多少個洞,我們都要趴下去看看有多少個眼。每一家有多少隻兔子,有多少隻母兔,挖多大直徑的窖,有多大直徑的洞,兔子一次生幾隻,小兔子出洞的時候有多長?長多大?出來后喂的是什麼,多長時間賣?賣多少錢……都調研得清清楚楚。

這些兔子、雞養成了都賣給誰呢?當時,也是我們的調研問題。由供銷社到各個村裡去收購,農民也可自己拿著兔子賣給供銷社。那時候兔子不管肥瘦、不管大小,你想賣就隨時能賣。其實兔子再喂喂再長長可能會賣更多的錢,但是有的人家急著用錢,就賣得早點兒,雞、雞蛋也是這樣的,供銷社的人走村串鄉去收購,農民能及時獲得資金。

習書記要求我們的任務不是專門的單一調研,而是要求我們延展視野做更寬廣的社會調研。他說,調研中必要時甚至要掀開鍋看看——人口有多少,鍋有多大,吃的是什麼,要對調研的家庭進行全面了解。調研期間,我們有時要到老鄉家搭伙,習書記說,“你們吃人家的飯,一定要付錢”“你們不能嫌棄人家的飯不好吃,因為他們就是那樣吃的”。他們家的飯好壞,實際上與他們家養的雞、兔是密切關聯的,與他們家的收入是關聯的,飯不好肯定收入少。

調研的一個月,我每天早晨都是騎著父親的二八自行車帶著饅頭去,晚上回家整理一天看到和聽到的內容,最后寫成調研報告,這也是我學術生涯的第一份調研報告——《正定養雞養兔產業調查報告》。現在看來,這份報告對正定縣的發展未必有多大的作用,但對於我卻是一個裡程碑式的提升。習書記獨到的視野、方法和分析問題的思維方式,對待下屬和他眼中的“人才”所表達的格局與情懷,讓我受用終身。

之后,調研報告用復寫紙謄寫了3份交給了畜牧局。聽說畜牧局、農業局把我們20來個人的報告都給習書記看了,他看了之后挺高興,就正定的農牧業發展與他們進行了討論。我的調研報告,可能是因為圖文並茂,比較生動,還得到了習書記的表揚。

採訪組:通過這次與習近平同志的工作接觸,您有什麼感受?

曹兵海:第一感受是“實”。我感覺習書記是這樣一個人:對事情不看表面,看實實在在的效果。對於我們的調研,他是一個要“干貨”的人。他要求我們“老老實實地調研,在調研中提高自己”,“調研報告要寫得‘實實在在’——不要寫贊美的話,多寫政府部門沒掌握的情況和哪些方面需要改進”。習書記在正定工作期間說得少、做得多,一心一意求發展。他把求發展變成了真正的做事、真正的解決問題。

第二個感受是“韌”。我們當時就從習書記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內在的韌勁和堅持,我覺得這是他的性格。我非常能理解他現在所說的“以壯士斷腕的勇氣、鳳凰涅槃的決心,把改革進行到底”,所要表達的“我將無我,不負人民”的崇高追求和偉大情懷。

第三個感受是習書記很善於做青年學生的工作。習書記給我們做動員,是一次啟發式動員。他只是給方向,不給畫框,不給答案。他給我們提出可能遇到的困難,比如,“怎麼讓農戶喜歡並配合你的調研就看自己的本事啦”,一語點醒夢中人。他深知農村情況復雜,看問題不能眉毛胡子不分,不能以偏概全。針對我們這幫正在讀大學的青澀“馬駒子”,習書記的教育方法很是靈驗,充分發揮了我們每個人的主觀能動性。這個過程給了我們自主和自信,既有壓力又有動力,是我們對自己認識的一次升華。后來我當了老師,越發感到他的啟發的寶貴。

第四個感受是習書記很有戰略眼光和科學精神。多年以后,我才悟出習書記讓我們返鄉調研的深意。他要抓正定的農業和農村工作,不拍腦門決策,需要得到農村最真實、第一手的信息。我們農大的學生大多來自農村,到大學受過一些教育后,再回來看問題的角度就不一樣了。讓大學生返鄉調研,既給我們提供了鍛煉的機會,又能給縣裡決策提供可靠的信息。那個時候,剛剛30歲出頭的他就表現出了這樣的戰略思維和穩健的工作方法。

採訪組:習近平同志帶領並指導您進行農村調研,對您現在的工作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曹兵海:影響非常大。習書記帶著我們做調研,一方面我自己對畜牧特別是養雞養兔了解得更多了,專業知識水平得到了提高,調研的方法、思考的邏輯都有提升﹔另一方面,習書記實干、堅韌、科學的作風讓我印象深刻,這對我之后做人、做事、做學問影響很大。

我擔任了全國肉牛牦牛產業技術體系的首席科學家之后,經常和體系裡的專家們交流,要形成一種理念——做事要實。我們專家和企業打交道,你說得再好,你技術再高,有這個獎那個獎的,放到企業去,牛不長肉,企業就不會用。企業是要賺錢的,企業也是要“干貨”的。我就總和體系裡的專家說,別吹得那麼好,隻有企業用的技術,才是好技術。

記得我們曾到新疆塔城的一個屠宰場去參觀,廠長把剛殺好的牛肉給我看,讓我評價一下這個肉怎麼樣?我說,這個肉看著很不錯,其實很一般,因為牛沒養好。當時我說,你這個牛在去年的時候曾經缺過飼料,牛沒吃好所以肉就沒長好。如果吃好了吃夠了,這塊肌肉應該是多大面積什麼形狀。牛身上能賺錢的肉有110塊,哪個月沒吃好,相應的肉都會有所反映。每一塊肌肉從小到大,都有它的發育最盛期,在最盛期缺了飼料,后面再怎麼補也是補不回來的。所以,從這頭牛的年齡往前推,就應該是去年缺的飼料。這個廠長不信,當時就問下面養牛的人,結果人家說,去年塔城干旱,農作物旱得差不多了,牛就沒有吃夠。

採訪組:您覺得您當年做農村調研的經歷,對現在的大學生來說有什麼借鑒意義呢?

曹兵海:我現在帶著不少的碩士生博士生,就是本著習書記當年對我們務實求真的要求,以身教為先,力求把他們培養成為現代社會需要的復合型人才。

我們有自己的養牛場,大牛、小牛、母牛都有。育牛的全過程學生都要參加,牛病了要學著給牛看病,牛要配種了要學著給牛配種,接生也要學,牛欄壞了要修牛欄,完完全全置身在一個養牛的世界。牛要吃的玉米飼料,一頭牛一天吃多少,牛場的租金是多少,養一頭牛一天多少成本,學生們要自己算一筆經濟賬,讓學生想辦法降低成本,學生完全在實戰中學習。你不實實在在的,牛會告訴你,你欺騙我了,我就不好好長肉了。

我也經常去,大年三十我就住在牛場,和留守的兩三個學生一起把全牛場的糞都清出去,堆得像小山似的﹔夏天要是沒有女生,我就穿著大褲衩子、光著膀子、戴個草帽、穿著破涼鞋和學生一起干。當地的農民說,誰都不會認為你是大博士、大教授。

雖然比較辛苦,但在這種實戰的環境下,學生學到了真正能應用於實際的知識和技能。有一個博士生,從小牛到長大,到殺牛、分割、餐飲,全程都參與了,博士畢業后就到首農當了肉牛的一把手﹔有一個碩士生,一個企業出年薪120萬聘用他,但他沒去,而是自己一畢業就創辦了肉牛公司,他希望帶動更多的養牛戶脫貧致富。

當初習書記帶領我做社會調研,再加上自己后來的成長,總的來說就是要求實求真,做調研要求實求真,做學問要求實求真,做人做事都要求實求真,我希望現在的一些學生能夠自覺扭轉追求名利的思想,實實在在地去學習和實踐。

採訪組:聽說你們當年一起聆聽習近平同志來信的1984屆至1987屆河北農業大學正定籍的51名大學生中有26名回到正定工作,您能談談這封信對大家成長的影響嗎?

曹兵海:這封信對我們的影響肯定是很大的,當時我也想回正定,但因為我日語好,學校希望我留校到圖書館情報部工作,負責搜集各個國家的農業信息,所以我就隻好留校工作了。

首先,這封信就像一股暖流,在每個人心裡涌動,一方面是縣裡各項工作大發展引發了我們由衷的自豪,激發了我們畢業后投身家鄉建設的願望﹔另一方面從習書記的這封信裡,我們看到了縣裡對大學生的迫切需求,真心覺得回去是大有可為的。聽說有非正定籍的學生聽聞這件事后,說:“你們真好,有這樣的縣委書記,我們也想到你們那兒工作。”

其次,得益於習書記的“人才經”。習書記在正定時倡導建立“人才賬”、建“人才樓”,聘請專家學者給正定當顧問,推出“內用、外招、上請、下挖、近補、遠育”等一系列舉措,打開了人才開發工作的新局面。在河北農大讀書時,我就聽說過正定縣破格錄用農民黃春生為國家干部的“新聞”,黃春生因刻苦鑽研培育出優種“冀棉2號”,被正定縣評為助理農藝師,並安排到縣農科站工作。

說到習書記重視人才,我印象最深的一個故事是“習書記夜尋武寶信”。習書記曾親自起草了一個正定“人才九條”刊登在《河北日報》上,當時石家庄車床附件廠的工程師武寶信看到新聞后,就給習書記寫了信,信裡說願意到正定來工作。聽說當時習書記收到信就很晚了,但是他連夜就趕到了石家庄去找武寶信。雖然習書記知道武寶信住在哪個小區,但到底住在哪棟樓是不清楚的。他當時和縣長程寶懷一起去找,逢人就打聽,聽說打聽到10點多了還沒找到。程縣長和習書記說:“算了吧,今天找不著,明天再說吧!”習書記說:“不行,今天必須找到武寶信。我從南往北喊,你從東往西喊。”他們倆就在小區裡扯開嗓子喊“武寶信”“武寶信”,后來武寶信終於聽到了喊聲,從樓裡走了出來。習書記和他座談了很久,最后把武寶信的項目落戶在正定,聽說投產不到一年,就實現純利潤30萬元。這件事給我的觸動很大,我想我要是縣委書記肯定做不到,多沒面子啊!習書記真正是為了正定的發展,內心裝著“為人民謀事”“為正定求才”的想法,丟掉了所謂的“架子”“面子”,為正定辦實事、辦好事。我們許多同學后來都回到正定工作,我想這也是受到習書記和縣委重視人才這種氛圍的感召吧。

第三,習書記邀請同學們返鄉做社會實踐的實戰經歷對大家的影響比較大。不少同學在村裡面看到十來年的果樹,在旺果期都不結果子而是瘋長,鄉親們卻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不會修剪果樹,也沒有修剪的技術。當時在學校的老師還有臨近畢業的學生都已經掌握了這些技術,如果回去的話,解決果樹不結果的問題不是一件難事,但是這卻是鄉親們面臨的一個大難題。社會實踐對大家的思想觸動比較大,同學們認識到農村需要知識,需要人才,認識到應該到最需要我們的地方去,去實現我們農業大學生的價值。

我認為,基於以上幾個原因,那幾屆河北農大的正定籍同學返回家鄉工作的比例非常高。據初步統計,1984屆至1987屆河北農業大學正定籍的大學生一共有51名,后來有26名回到正定工作,他們大多是所到部門分到的首位大學生,他們所學更是涵蓋了農學、農經、農機、牧醫、植保、園藝等各個專業,如今大都在當地農業、畜牧、林業等一線部門獨當一面。他們當中,走出了多位石家庄市、河北省乃至全國的專家。比如,河北省農業廳總獸醫師馮雪領,石家庄植保站站長李潤需,正定縣委常委祁立廣,植保專家王金鳳,小麥專家仝建偉等。

(責編:王珂園、常雪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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