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12月15日11:15 來源:四川日報
“大涼山山小,小涼山山大。”這是一句在大小涼山地區廣為流傳的俗語,指的是大涼山山勢較平緩,而小涼山山脈更陡峭。
這個初冬,記者行走在樂山的山水村庄尤其是小涼山地區的陡峭山脈中,對“小涼山山大”背后美麗與貧困並存的境況,有了更直觀的認識——
三江交匯,青山綿延,山水相依是大自然對樂山市的饋贈,讓這裡坐擁世界級的旅游資源。
江河分割,大山聳峙,山水切割也攔住了外面世界的精彩,深山僻壤的發展既落后還滯緩。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強調,讓貧困人口和貧困地區同全國一道進入全面小康社會是我們黨的庄嚴承諾。
省委書記王東明指出,四川與全國同步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重點在農村,難點在貧困地區,特別是“四大片區”。
小涼山地區,正是“四大片區”中一個典型代表。在這裡,深度貧困與自然條件、民族宗教、社會治理等復雜因素交織,決勝全面小康,需要面對“貧中之貧、困中之困、堅中之堅”。
當地干部告訴我們,種種難題之中,最棘手的是思想上的問題。有的貧困群眾安於現狀坐等救助,有的面對發展機遇不願試不敢試, 有的本有脫貧能力卻擔心脫貧之后沒人幫沒人管……不敢脫貧不願脫貧的思想,在個別長期貧困的家庭中根深蒂固。
脫貧,需要一股精神力量。隻有在精神上真正站立起來,才能面對各種困難和問題。當大家有信心、有志氣、有追求、有夢想,山水田園間才能煥發出蓬勃向上的力量。
樂山的脫貧攻堅工作,就從“勵志”破題,努力塑造一種勵志向上的精神力量,在破除舊俗中探新路,在激揚新風上尋良法。
一個“身邊故事會”傳遞的榜樣力量
勵志脫貧的故事相互激蕩,脫貧奔康的內生動力充分激發,過去比誰家吃了低保,現在比誰家脫貧快,追求美好生活蔚然成風
幸福不會從天而降,好日子是干出來的。脫貧致富,終究要靠貧困群眾用自己的辛勤勞動來實現。
樂山市金口河區金河鎮曙光村,神採奕奕的盧永香站在我們面前。乍一看,很難想象她是一個身患重病的“脫貧先鋒”。
41歲的盧永香曾是成都一家化妝品公司的主管,管理著從成都到攀枝花沿線72家門店,月薪上萬元。一場疾病——久治不愈的肝炎變成肝癌,讓她的家庭因病返貧。
“我是一個閑不住的人,身體出了問題,精神不能垮。”盧永香回到村裡,一邊養病一邊自學養雞。小雞破殼而出的前20天,她擔心停電導致溫度變化,每晚開著燈睡覺﹔小雞剛出生的10多天,每晚起床三次給小雞喂水﹔身體稍有好轉,又養了10多隻羊,利用閑置的7畝多地種蔬菜,領到了村上設立的勵志發展資金。通過去年一年的努力,有了3萬多元的收入。
這些“事非經過不知難”的瑣碎細節,被盧永香帶上了一個名為“感恩奮進·我的脫貧路”的宣講台,質朴的講述,讓許多聽眾淚盈於眶。
“本來隻想在困難時有人給我一雙擦眼淚的手,沒想到家人、黨和政府給了我那麼多幫助。我不介意把病痛說出來,看到大家受到鼓勵受到啟發,覺得這樣做有意義。”盧永香的夢想是在成都開一家土特產店。說到夢想,她兩眼放光。
讓身邊的榜樣激勵身邊的老鄉,今年初,樂山市委提出,在全市范圍內廣泛開展脫貧主題宣講活動。再三推敲,市委領導把活動名稱定為“我的脫貧路”。
一個“我”字,讓脫貧群眾成為宣講主角﹔一個“我”字,引發聽眾的共鳴與思考:我該怎麼做?
說變化、談期望、帶頭干,這些脫貧群眾組成的宣講團,傳播脫貧路上的“好聲音”,自覺擔當起脫貧奔康的參與者、實踐者、推動者。從“要我脫貧”到“我要脫貧”,從對生活失去信心到充滿期待……翻天覆地的生活變化,被具象化為一個個身邊故事,喚醒了更多貧困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3月至今,全市累計開展集中宣講247場,“微宣講”1400場,覆蓋貧困群眾10萬人次以上。
“勵志脫貧的故事相互激蕩,凝聚起貧困群眾昂揚向上的精神力量。貧困戶走出自我,分享成功,變悄悄咪咪脫貧為大張旗鼓奔康。”樂山市政府副秘書長、扶貧移民局局長廖策軍如是評價。
精神力量注入貧困百姓心中,帶來物質富裕的“春風”。在金口河區永勝鄉大坪村大瓦山食用菌種植專合社的基地裡,今年,12個“扶貧大棚”為隔壁村花茨村的197名貧困群眾帶來人均2340元的收入。該專合社負責人范玉平說,這個項目靈感來自於貧困戶張順聯、羅啟洪的經歷分享。
原來,在一次宣講會上,村民從張順聯、羅啟洪種植食用菌技術謀劃脫貧中受到啟發,大家一合計,主動將該村的扶貧資金和產業發展資金投入到鄰村的專合社,搭建起扶貧大棚,實現“易地生財”。
一種“負所得稅”試點引領的價值取向
科學的激勵制度是脫貧攻堅的重要推力,“負所得稅”試點變收入越高補助越少為收入越高補助越多,讓群眾在脫貧過程中得到更多正向激勵
“國慶節到現在,我今天是第一次休假。”樂山市五通橋區冠英鎮雙龍庵村李冬利向記者發出這樣的感慨時,臉上帶著笑。為什麼願意多加班?她解釋說,自己以前到處打零工,現在在本地一家公司做清潔,一邊拿工資一邊領政府的獎勵金,務工賺得越多,政府就獎得越多。
李冬利口中的獎勵金,來源於樂山正在推行的貧困家庭“負所得稅”計劃。
長期以來,低保政策主要採取總收入補差的方式進行補助,在低保線以下,家庭收入越高,獲得的補助越少﹔反之,收入越低,獲得的補助就越多。因此,在一些貧困群眾眼裡,“干與不干一個樣”,“當懶漢”反而劃算。
如何真正獎勤罰懶,有效激勵群眾脫貧致富的內生動力?樂山市在國內率先試點“負所得稅”。2014年,五通橋區聯合西南財大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啟動了這一試點。
“負所得稅”的概念由美國經濟學家弗裡德曼提出,政府定出一個最低收入線,按一定負所得稅率,對在最低收入線下的貧困人員,根據其勞動實際收入給予一定的現金獎補。
試點項目組舉例,假設某貧困家庭一個月務工收入1000元,以-30%的稅率計算,可以領到300元的獎補。如果這戶家庭努力把收入提高到1500元,則獎補也增加到450元,直至脫貧后停止獎補。
五通橋區民政局副局長劉基林介紹,項目組調查發現,貧困戶脫貧,要麼靠自己發展農業產業項目,要麼靠務工或者搞個體經營。因此,項目組把獎補也分為兩類:對發展農業產業項目的,按實際投入成本、銷售收入進行一定稅率獎補﹔對務工、個體經營產生的勞動收入,也按一定稅率獎補。貧困戶可以選擇其中一種。
“這套機制的突出優勢在於正向激勵作用。比起被當作弱勢群體,貧困人口通過自身勞動獲得獎勵,在此過程中獲得了身份認同和勤奮勞動的認可,既促進了收入提高,又激發了內生動力。”西南財經大學教授甘犁介紹。
今年,雙龍庵村62歲的貧困戶楊海林被納入試點項目后,邊養豬邊學記賬。他特地准備了一個小本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飼料投入、每頭豬的銷售收入等,這些要接受項目組的核算。
“我們發現貧困戶在參與項目后,更加關注市場波動和銷售渠道,關心如何把農產品賣到更好的價錢。”冠英鎮副鎮長楊力觀察到貧困戶的變化。西南財經大學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執行督導李琴將此稱為“市場經濟的意識正在悄然醞釀”,這是項目期望達到的更深層次效果,不僅為貧困戶開出“脫貧良方”,更要讓他們學到“致富良法”。
自力更生,勞動光榮。這樣的價值取向,被廣泛地運用在樂山市委、市政府的扶貧工作中。比如,用向貧困戶送公益性崗位取代單純送慰問品慰問金,財政支出費用大致相當,起到的激勵效果卻兩樣。
一項“教育促進計劃”構筑的長久基石
以教育來阻斷貧困的代際傳遞,是四川在扶貧工作中精准著力之舉,隻有加強教育事業發展,才能讓年青一代不再重復上一輩人的老路
11月2日,馬邊彝族自治縣召開“青少年教育促進計劃”表彰大會,表彰了14所學校1185名優秀學生、80多位教師,並頒發獎金16.51萬元。
始於2015年的“青少年教育促進計劃”,對於達到某項學習目標的師生給予獎勵。“貧困不是構成資助的絕對條件,獎金的設立意在激發學生、家長以及教師三方的積極性,形成教育幫扶的合力。”馬邊縣教育局局長李靈介紹。
首先,打破隻獎勵優秀學生的束縛,對成績處於上、中、下游的學生,設立分門別類的獎勵。“該計劃使各個類別的學生參與感、成就感更強烈、更具體。”水碾壩西城小學教師王愛瓊說。
同時,激勵教師愛崗敬業,當其學生滿足相應標准的時候,任課教師獲得對應的獎勵金。煙烽小學一名教師說,參與試點后,自己批改作業時間和備課時間增加不少,在給學生布置預習任務時則更加積極地探索啟發式任務。
更具有創新意義的是,“設立貧困家庭助學獎,激勵家長送子上學,對出勤率達標、學習成績有進步的貧困學生家庭給予相應的現金獎勵,激勵貧困家庭進行教育投資。”李靈介紹。高卓營小學學生吉胡勇軍說,以前每天回家后要做1小時的農活,現在每天回家后母親都會督促他學習,打電話詢問老師當天作業布置情況和孩子的在校表現。
幼有所育。在樂山小涼山地區,“一村一幼”不僅是普及學前教育,更被賦予傳遞文明新風、鞏固脫貧成效的意義。在峨邊彝族自治縣,依托彝家新寨建設,阿依園(彝語,幼兒園)次第開花,全縣129個村幼如今成為夯實學前教育、傳遞文明新風的重要窗口。
“一村一幼”是我省從大小涼山彝區實際出發精准扶貧精准脫貧的創新之舉和長遠之計,有利於從根本上阻斷民族地區貧困代際傳遞。
11月15日,峨邊彝族自治縣白楊鄉瓦洛村阿依園,教師冉拉阿枝為班級裡進步較大的學生頒發了本學期的小紅花,6歲女童邛莫曉青捧回了其中的一朵。
“娃娃懂禮貌了,愛清潔了,放學回家后還主動教我們說普通話。”見証了孩子近半年來的變化,邛莫曉青的家長連聲說謝謝,“我們這一輩人學不到的知識,達不到的目標,希望將來能在娃娃身上實現。”
“通過‘抓娃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孩子背后的家庭,才能從根源上推動和鞏固脫貧致富的成效。”廖策軍說。(記者譚江琦李秋怡吳亞飛劉若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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