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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波:“走”出來的軍史專家

文錦

2017年08月09日16:40    來源: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希望繼續做好軍史的田野調查,做出高質量的軍史紀錄片,讓更多的人觸摸精彩的軍史、感受軍史的魅力

見到國防大學副教授劉波時,正是高考前填報志願的日子,他給朋友的孩子出主意:“學文科的話,還是選歷史專業吧,因為歷史是極其有用的專業。”旁人不解,說道:“你自己搞歷史也就罷了,還把人家的孩子往火坑裡推。”

一般人以為,學歷史便是意味坐“冷板凳”。然而在劉波心裡,歷史卻是那樣的精彩生動。他不僅傾情自己的學術研究,還成天擠時間為電視台做歷史紀錄片,到全國各地講歷史課,為多家電視台、報紙、雜志、網站寫稿,出版的歷史書獲得國家圖書獎……劉波常挂在嘴邊一句話:“歷史是充滿魅力的,歷史是百科全書,歷史是我們前進的動力。”他每天做的事是:觸摸歷史、收藏歷史、分享歷史。

歷史本就魅力無窮

有人問劉波,“2016年紀念長征勝利80周年,怎麼打開電視,從中央電視台到地方衛視,似乎到處都是您呢?到底做了多少長征史紀錄片”?他掰著指頭算了一下,笑著道:“大概100多集吧。策劃、撰稿和做嘉賓。”

現場幫劉波數,足有139集之多,從央視一套、四套,到七套、十二套、十三套,再到北京台、廣東台等。我感到好奇:長征不就是那麼點事嗎?有多少故事可言呢?他正色道:“長征,其實是一部中國革命的百科全書,內容可豐富、生動了!簡言之,長征是充滿魅力的,長征是跨越時空和國界的。”

談到外國人與長征,劉波滔滔不絕。說據他在1995年攻碩士時翻譯的美國學者評長征的文章,當時關於長征的書老外就寫了四五十本之多,其中有四五本還是博士論文。歐美學者對長征充滿興趣,英國傳教士寫的《神靈之手:基督俘虜在中國》、斯諾寫的《西行漫記》、斯諾的夫人尼姆·威爾斯寫的《續西行漫記》、史沫特萊寫的《偉大的道路》、索爾茲伯裡寫的《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等,美國時代出版社《人類1000年》還把長征列為影響世界千年的三大事件之一。可見長征,就像是穿越時代和國界的完美“神話”……他滔滔不絕地談著長征,嘴裡流出說不完的話題。難怪為那麼多的電視專欄做了長征節目,還很少重復。

有個做傳媒的朋友看了劉波做的長征史節目后,半開玩笑地對他說:“你是一魚兩吃啊。”劉波說:“何止兩吃?可以一魚百吃。”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長征是資政育人的歷史寶庫,蘊藏著那麼多閃亮的珍珠,就看用什麼線索去串了。一部長征史,僅從軍史出發,就有軍事理論、戰略戰術、教育訓練、政治工作、武器裝備、后勤保障、群眾工作、國際影響等諸多的視角去解析。比如,僅以大家熟知的四渡赤水為例,劉波對四渡赤水戰役的闡述,有天下“天下紅軍一盤棋”、有“四渡赤水情報戰”、有一渡赤水前的青杠坡失利,還有四渡赤水收官之戰、以少勝多的典范——老木孔戰斗等。他協助各電視台的紀錄片便有《震撼世界的紅飄帶》《馬背上的軍校》《肩膀上的銀行》《紅色聽風者》《草地日記》《飛奪瀘定橋與巧奪瀘定橋》等有趣的視角。

很多人都是聽了劉波的講述,對長征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覺,幾乎全超出了過去學生時代對長征的認知。正因知識鮮活生動,且富有激情,他在各地講的長征講座,都頗受歡迎。一次某部隊醫院為做好軍改的思想工作,政委想到了請他去做一場關於長征的講座,他給大家講了長征中的醫院和醫護工作者的情懷,令在場的軍醫們頗受觸動,平時政治課總愛以各種理由中途請假退席的醫生們,自始至終專心致志地聽了他的講座。

其實,他不僅對長征史研究和傳播是著力於發掘歷史背后的魅力,對軍史的其他專題也是如此。目前,為紀念建軍九十周年,劉波正在利用業余時間奮筆疾書,寫一本《勝利密碼》的軍史書,副題是“解析解放軍戰斗之謎”,將自己對軍史的研究傾注其中。

講有思想的故事

劉波說:“我攻碩士學位時學的是軍事歷史,攻博士學位時是軍事思想”,我知道,這兩個專業均系同屬軍事學下屬的一級一類學科,得益於兩個專業,所以他的研究和教學頗具特色,既有歷史感,又有思想性。

對於講課,他主張把歷史和思想有機結合起來,他聊到教學心得時說:“我一位老領導講了一句頗有哲理的話,‘講有思想的故事,析故事裡的思想’。”

聊到怎麼把歷史講得有故事性,劉波說,其實就是要做好微觀史,對於歷史專業人員而言,手裡積累了大量鮮為人知的一手深度歷史案例,在向社會分享時,自然就可以變為深入淺出的故事,前提是這些故事是准確的,經過考証的,而且盡量來自於歷史檔案,而不是從別人寫的書中去抄襲。

劉波本職工作是從事部隊高中級干部的任職培訓,對於成人的領導干部培訓來說,他認為,更重要的是要講歷史的經驗教訓,即“資政”,而非“育人”。如果把如此豐富多彩的“歷史營養劑”隻用於“育人”,未免太可惜了。他說,習近平同志不是講發揮歷史“資政育人”的社會功能嗎?劉波的體會是,資政,就是資治通鑒的“資”,就是治理國家、治理黨、治理軍隊、治理一個行業的經驗教訓。歷史學人,如果能把“資政”問題解決好,那麼“育人”自然成為題中之義了。

怎麼講好有思想的故事?劉波說,我跟研究生講課時,打了個比方。記得著名戰地攝影記者卡帕說過:“如果你拍的照片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戰場不夠近。借用這句話,如果你的歷史做得不夠好,那是因為離檔案不夠近。所以要做好歷史,就是要離檔案近些,再近些。”

近年,劉波一直致力於軍史紀錄片的攝制,談到屏幕上,抗戰“神劇”橫飛的現象時,他頗有感觸地說,為何會出現抗戰神劇啊,那不外乎是對抗戰的歷史不了解,更談不上正確的歷史觀,又不願意去做足功課。而做功課,最重要的是要多看歷史檔案。當然看歷史檔案,是一項異常艱辛細致的工作。

邊走邊講邊拍

要見到劉波,頗不容易,一打電話,他常常是這樣樂呵呵地回答:“我正在京外走軍史呢。”2016年,他兩次重走長征路全程,一次是4月,為中央電視台四套大型長征紀錄片《為了勝利的彼岸》擔任總撰稿,為寫好腳本乘車走了一遍﹔另一次是在八九月份,為配合北京衛視拍攝《尋蹤長征路》系列專題片,再走了一遍長征路。他為了做好長征紀錄片,大年初二就出發,約了一名紀錄片人花了一個星期時間,自費到大渡河沿岸,尋訪紅軍長征的足跡。

2006年,他便同幾位青年學者一起,在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一本100萬字的《長征紀實》專著。有了這些積澱,再加上現地尋訪,便結出了豐碩的成果,北京衛視《尋蹤長征路》62集在北京衛視熱播,受到了觀眾好評﹔他在央視12套講了《永遠的旗幟》7講﹔為央視七套做了20多期長征節目。

2017年,為紀念建軍90周年,劉波又走在了尋訪建軍之路上。

他認為要做好軍史,就應經常到戰場遺址,做好田野調查。把書上的知識,同田野調查相結合,往往會讓人有意想不到的收獲。他講了一個事例,就是人人皆知的“飛奪瀘定橋”,到現地追訪后,就能輕鬆澄清歷史虛無主義的觀點,並能給予有力的回擊。比如說什麼“紅軍過瀘定橋是花錢買路”的觀點。走到四川石棉縣安順場紅軍渡,一看地形,就不難理解,18勇士強渡大渡河是多麼艱難,又是多麼重要。渡過河的紅一師和軍委干部團隨即在大渡河東岸向北奪取瀘定橋。河的西岸,則是傳統上講楊成武指揮的紅四團飛奪瀘定橋,兩岸紅軍夾河而上,會攻於瀘定橋。守橋的川軍縱使有天大的本領,都難以在腹背受敵的情況下守住橋,何況這支守橋的部隊系川軍劉文輝部,出名的“雙槍兵”,一支旱煙槍、一支步槍,哪經得住英勇的紅軍兩面的沖擊。問題是,過去的歷史書極少提到河的東岸也有紅軍在飛奪瀘定橋。

站在瀘定橋西岸,又有收獲:劉波發現瀘定橋西岸一個並不起眼的藏式小廟三樓,與東岸的橋頭堡形成了俯瞰的優勢。這裡是當年紅四團的炮兵陣地,這種西高東低的地形,便利了紅軍的火力,紅軍就可發揮火力優勢,壓制住東岸敵軍的機槍陣地。這樣,紅四團的22個勇士便可比較安全地攀住鐵索,順便打到東岸去。“我查了史料,沒有發現一個紅軍戰士,在鐵索橋的戰斗中掉到河裡。22勇士的傷亡,是攻打瀘定縣城時造成的。”他的結論是:飛奪瀘定橋,是紅軍的智慧與勇氣的結晶,單靠哪一個都難以寫就中國革命史上的這段傳奇。

行千裡路,加上讀萬卷書,有上述這些微觀史和田野調查,劉波參與制作的紀錄片便頗有吸引力。比如,2016年他牽頭並任總撰稿的《紅軍日記中的長征》紀錄片,還在國防大學戰爭影視廳試播時,就有學員當場提出要請他到自己的部隊去為官兵們展示。

他說:“有的電視人在追求文學的戲劇性,其實,真實的歷史往往比資深的編劇寫出的文學劇本,更具戲劇性和感染力,編劇即使撓破頭皮恐怕也寫不出歷史深處的魅力。”他建議,優秀的編劇們要寫好歷史劇,就一定要下大功夫多研究歷史。

收藏正在消失的歷史

2017年,劉波又走了不少的軍史路,借建軍90周年的東風,他與多家電視台一起,又重走了解放軍的建軍之路,到歷史的實地去現場解說軍史,這樣就有了不少成果:與江西電視台合作5集專題片《重走建軍路》,與河南電視台合作2集紀錄片《中原軍魂》,與北京電視台合作20多集的《尋蹤英雄路》,為央視12套講了7集講座《軍魂》……

不停地追尋不同時期的紅色腳印,幾乎用掉了劉波所有的節假日。我見到他時,但見晒得黑黝黝的皮膚,略帶血絲的眼睛,脖子上挂著一架裝著老鏡頭的數碼相機。我問他累不累?不怕炎熱的天氣麼?他樂滋滋地說:“我不怕熱……觸摸歷史,收藏歷史,傾聽歷史的聲音,是一件多令人愉快的事啊!”

一向節儉的劉波,胸前挂的相機卻是一架價格不菲的全畫幅旗艦相機,他說:“這樣可以把那些戰場遺址,博物館檔案資料、文物清晰地記錄下來,把老戰士的親歷見証用4K視頻拍下來。”有時還見他提一架碩大的中畫幅膠片相機,他也說:“這個拍照效果更精細。中畫幅膠片清晰度超過2億像素的數碼相機。你知道不?今天我們嚴重缺少各個戰場遺址的照片,而這些遺址正在快速消失。”

劉波喜歡做的另一件事,是收集老戰士手裡的戰地老照片。我見過他翻拍的抗美援朝老照片有三四百張,大都是用微距鏡頭把老戰士手裡的一寸照片放大到數十倍。幾年前,他曾在校園網上辦過一期抗美援朝老照片展。這些老照片,可以告訴人們不少歷史的傳奇細節。比如,他從參加過長津湖戰役的原27軍勝利報社社長曲中一那裡翻拍了老人手裡所有的照片,其中有27軍在山東曲阜身著秋裝開會的照片,以及在長津湖餐風露宿的照片,還有通信戰士在雪地用牙咬著電線接線的照片……歷史就這樣清晰地展示在世人面前。

在劉波拍過的軍史遺址中,他印象最深的是各地的民居,特別是家族宗祠和土坯房,紅軍當年開會和作指揮部的往往是宗祠,由於面積寬,修得質量好,便於部隊征用,又避免了騷擾百姓。但是這些宗祠和土坯房,由於快速的城市化,遭受瀕於倒塌和拆除的命運,這樣承載著紅色記憶和民間文化的重要建筑,就可能毀於一旦。能拍攝下來,是一種紀念,而更需要的則是加以保護。可惜,直到今天,知道這些紅色遺址存在的老學者和地方史專家仍寥寥無幾,一旦這些歷史的守護人不在的話,這些遺址也將付之東流。他希望能地方政府能保護這些重要的歷史遺址。

我問劉波,建軍九十周年以后還有哪些打算?他回答:“希望繼續做好軍史的田野調查,做出高質量的軍史紀錄片,讓更多的人觸摸精彩的軍史、感受軍史的魅力”。

《中華兒女》雜志授權人民網-中國共產黨新聞發布,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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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編:李紫薇(實習生)、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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