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泥土的吉普車沿河而行,41歲的聞得清指著10多米寬的河流對記者說:“小時候,我常和我哥在這河裡抓魚,那時候缺吃的。”
溯流而上不遠處,一排排塑料大棚在陽光下泛著白光,那是聞得清的蔬菜種植基地,更遠處的山腳下,還有他的養豬基地。聞得清是湖北省英山縣孔家坊鄉王家販村的農民,兒時的飢餓記憶,使他談起他那關於“吃”的事業時備感激動。
地處大別山深處的英山,是一個集老區、山區、庫區為一體的貧困縣,境內“八山一水一分田”,緊張的耕地資源使當地農民的生活更加緊巴巴,甚至全縣90%的蔬菜都要靠外地供應。
“2008年雪災,交通受阻,縣裡幾乎一菜難求,菜價都趕上肉價了。”聞得清說,村民一般也會種點菜,但受氣候與季節影響,無法保証長期有菜吃。
大雪過后,聞得清決定種菜。“剛開始時就當露地菜來種。”他甚至連大棚種植都不懂,僅有的種菜經驗來自自家的菜園,以為蔬菜種植隻不過就是將菜地和菜園擴大而已。
當時,跟聞得清一樣想法的人很多,跟他一樣種法的人也很多。村民都覺得種菜有市場,但又不得其法。2009年,大別山扶貧團來英山考察,驚訝於當地發展蔬菜種植業的急切和困境,決定從山東引進專家給村民作技術指導。
“縣科技局為我從山東壽光請了兩位專家,每位專家的費用一年10萬元。第一年免費,第二年我隻要掏一萬五千元。”聞得清告訴記者,專家費用大部分由扶貧資金負擔。
這兩位專家在聞得清的蔬菜基地待了兩年。“不是教幾天就走,而是長期住在基地,同吃住,一同干活。”他說,“他們邊干邊說,示范技術,教我們研究虫子、控制溫度、如何用水等等。”
讓聞得清印象深刻的是,常有一位30歲左右、穿著時髦的青年女子來蔬菜基地,“她是其中一位專家的女兒,聽說是做生意的,每年收入有兩百萬元,每隔幾個月就會來勸她父親回家,但專家就是不肯。”
作為湖北省大別山科技扶貧重點項目,聞得清的蔬菜基地在科技專家的指導下日見起色,讓他驚喜的是,另一個長期困擾他的難題也得到了解決。聞得清於2006年開始養豬,但養豬場的排污問題一直沒法解決,糞便污水無法處理,給周圍環境帶來很大影響。
“專家建議我建沼氣池,豬糞發酵后的沼液可用作種蔬菜的肥料,沼氣則可以接入村民家生火做飯。”聞得清說,沼液的作用不僅在於肥料,更在於防虫,“我國專家上世紀70年代就已經知道沼液可防虫,但農民不知道,技術的應用終究需要專家來推廣。”
沼液既可防虫,又可作肥,聞得清種菜不再依靠農藥和化肥。“這樣種出的菜更生態,品質更好。”他甚至還用了“有機蔬菜”這個時髦詞兒,“我種的菜可都是有機的。”
至於成本差異,聞得清了然於胸:“一畝蔬菜地,農藥和化肥的投入是8000元,若改作沼液,隻需要運輸費1000元左右,沼液本身則是我自己養豬場裡的廢物利用,不需要錢。”這種“豬——沼——菜”的農業模式,被專家稱為“生態循環農業”,這也是一個時髦詞兒。
這位地道的農民,將他的“吃”的事業做得越來越時髦。最近,他還有了個時髦的頭銜:董事長。
聞得清注冊了一家農業開發公司,准備大力發展和推廣他的有機蔬菜和原生態豬,並打造自己的品牌。而那位小時候一同下河抓魚的哥哥,則在北京為他搭建銷售平台,銷售多少,生產多少。
他帶著記者登上山頂,俯瞰他的蔬菜基地和養豬場以及周圍的一片工地,說:“我要做訂單農業,將來還要做農業觀光園!”
又是兩個時髦詞兒!
(記者 陳海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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