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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與賀子珍廬山見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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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59年7月2日至8月16日,中共中央在廬山先后舉行了政治局擴大會議和八屆八中全會,史稱“廬山會議”。

  在廬山會議初期,毛澤東跟賀子珍曾在廬山見過一面。
  

  賀子珍參加過二萬五千裡長征,爬雪山,過草地,歷盡艱辛,搞壞了身體,埋下了多種病根。1949年夏,作為南下干部,賀子珍被任命為浙江省婦聯主席。這個時期,她在杭州住了一陣子,身體時好時壞,很難正常工作。時任中共中央華東局第二書記、中共上海市委第一書記兼市長的陳毅,是賀子珍在井岡山時期的老上級、老戰友。陳毅對她十分關心,為了便於她在上海治病和生活,便通過組織手續將她調至上海市委組織部,挂名中共上海虹口區委組織部部長。上海市委請著名的神經科專家為她治病。此外,為了使她的身體盡快得到康復,陳毅還多次安排她去青島、廬山等地療養。

  賀子珍在上海居住期間,毛澤東曾給她寫信,勸她好好吃藥,不要抽煙,愛護身體。毛澤東曾對陳毅說:“賀子珍在上海的開銷,從我的稿費中支付。”陳毅聽了哈哈大笑,說:“我們上海養得起一個賀子珍!”
  

  1958年7月,賀子珍遷居南昌。賀子珍離開上海遷往南昌的原因,一是由於陳毅已從上海調往北京任國務院副總理(后兼外交部長)﹔二是由於江西省副省長方志純(方志敏之弟)的妻子朱旦華原是毛澤東大弟毛澤民之妻(1943年,毛澤民被新疆軍閥盛世才殺害,朱旦華帶著她跟毛澤民所生的兒子毛遠新與方志純組成新的家庭),朱旦華跟賀子珍往來密切﹔三是中共江西省委第一書記楊尚奎,也是賀子珍的老戰友,他也誠摯而熱情地邀請賀子珍到江西居住。此外還有更深一層原因,那就是江西是賀子珍的故鄉,從少女時代的大革命時期起,她曾在這裡連續浴血奮戰了十年,對這片紅土地一往情深。

  鑒於賀子珍身份的特殊,中共江西省委除對她精心照料,給她配備了服務員、炊事員、秘書,指派專職醫生、護士之外,還對她的住處、行蹤實行嚴格保密。對她的稱呼,一律用“姨媽”替之。

  “姨媽”住在三緯路一幢幽靜而安全的小院子裡,過著平靜的生活。她喜歡獨自靜坐,一言不發,而身邊則放著一隻已經十分破舊的小鬧鐘,那還是當年在江西蘇區時她和毛澤東共用的。

  這裡離中共江西省委招待所隻有幾百米,毛澤東每次南巡途經南昌總是住在省委招待所1號樓。雖說“姨媽”的住處與1號樓僅一箭之隔,但彼此卻沒有見面的機會。
  

  1959年廬山會議期間,時任中共中央委員、中共廣東省委第一書記的陶鑄,帶著也是高級干部的夫人曾志和女兒陶斯亮一起上廬山。陶鑄聽說自己的老朋友、曾擔任過中共廣東省委書記兼副省長的馮白駒病了,正在南昌住院,便下山看望。曾志和陶斯亮隨陶鑄一起下了山。曾志當年也是井岡山的一員女將,跟賀子珍很熟悉,聽說賀子珍在南昌閑居,便帶著女兒去看望。

  曾志一進門,賀子珍就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且還回憶起1937年11月她去西安時,正逢曾志去延安,見到寫著曾志名字的行李,但卻未能見到人。后來,她搭車去了蘭州……

  賀子珍問起曾志怎麼會來南昌,曾志當然不敢實說中央正在廬山開會、毛主席也在廬山的事,怕引起她思想波動,隻說是到廬山休假的。賀子珍馬上就問:“你去北京開過會?見沒見過毛主席?”曾志點頭答道:“常見到毛主席!”賀子珍接著向曾志詳細詢問毛澤東的情況,顯得非常關心。

  深受感動的曾志回到廬山便去見毛澤東,見毛澤東心情很好,便說:“主席,我下了一趟山,見到子珍了。”

  “哦,”乍一聽,毛澤東一怔,隨即便問:“她怎麼樣?”

  “她很好嘛,看不出有精神病,跟我聊起往事,好像又回到了挺進贛南、閩西時的戰斗年代!”

  毛澤東兩眼有些暗淡,顯然,他已沉浸在對過去歲月的回憶之中。忽然,他眼睛濕潤了,深深嘆息了一聲:“唉,我們是十年的夫妻喲……”他眨動雙眼,抖掉滲出的淚水,用低沉的聲音對曾志說:“我很想她……想見見她……”

  “主席,應該見見她!”說這話時,曾志眼眶裡也閃動著淚花。

  “這件事千萬不要叫江青知道。”毛澤東有點兒擔心。

  “放心!”曾志斬釘截鐵般地回答,“她不會知道!”

  毛澤東沉思有頃,小聲交待:“你去找汪東興,叫他來辦。”

  曾志激動地說:“我明白,主席請放心!”
  

  時任中共中央辦公廳副主任、中央警衛局局長的汪東興,當時正下派在江西省任副省長,搞調查研究。曾志向他面陳毛澤東的囑咐后,他當即便去找中共江西省委第一書記楊尚奎一起研究,准備安排毛、賀見面。

  “水靜,你馬上收拾一下,今天下午就動身回南昌。”1959年7月7日中午楊尚奎鄭重地對妻子水靜說。

  “什麼事?怎麼這麼急?”水靜不解地問。

  “去把賀子珍同志接到廬山來,和朱旦華一道去,”楊尚奎面露少有的嚴肅,“毛主席要見她。”

  水靜瞪大眼睛看著丈夫,良久才反應過來。這本來是情理中的事,可一旦成為事實,人們又總覺得非常突然。“啊,這可太好了!”水靜一臉喜悅地叫了起來。

  “噓!”楊尚奎做了一個制止水靜大聲說話的手勢,“你聽我說,這是一個特殊的任務,毛主席強調要絕對保密。汽車上山之后,決不能開到這邊別墅區來,直接開到涵洞左側的28號房,那裡沒有住與會議有關的人員,服務員也隻有一人,不會引起別人注意。”

  楊尚奎特別叮囑,毛主席一再交代,在賀子珍見到他之前,不要讓她知道是主席要見她,以防她過於激動而觸發舊疾。

  下午4點多鐘,水靜和朱旦華一道乘車下山回南昌。在車上,她倆商定,找了一個理由將賀子珍請上山,並且統一了說話口徑,以免節外生枝。

  晚6時許,車子到了南昌。車過八一橋,便直向三緯路賀子珍的住所駛去。

  賀子珍晚膳之后正坐在廳堂休息,一見水靜、朱旦華進屋,又是讓坐,又是倒茶,非常熱情。在問過大姐的生活起居之后,水靜、朱旦華便“言歸正傳”。

  “大姐,今年南昌太熱,省委請你到廬山去休息幾天,”水靜用一種傳達指示的口氣說,“我倆剛從廬山下來,省委特地派我們來接你!”

  朱旦華接著說:“省委在山上開全會,檢查前一階段工作,討論明年的工作部署,尚奎跟邵省長、志純他們都很忙,委托我倆來請你!”

  賀子珍很高興,說了一些感謝省委關心之類的話。見她欣然同意,水靜和朱丹華心裡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那就請你准備一下,大姐!”朱旦華說,“到山上,跟我們住一起,這裡的工作人員就不用帶了!”

  “好呀,到時候要麻煩你們吶!”賀子珍微笑著說。

  水靜便跟上問:“明天下午3點鐘,我們來接你,行嗎?”

  “行啊!行啊!”賀子珍高興地答道。
  

  第二天,即7月8日下午,水靜和朱旦華准時把車子開到賀子珍住處。待賀子珍上車后,車子便向廬山飛馳。一路上,水靜和朱旦華不斷和賀子珍說話,盡談些輕鬆、愉快的事,幾乎在不知不覺中,便到了廬山牯嶺。水靜讓司機將車子直接開到汪東興、楊尚奎特地為賀子珍准備的住處。

  晚飯后,朱旦華回自己的住處,隻留水靜一人陪同賀子珍。安排好賀子珍休息之后,水靜給楊尚奎打電話,報告客人已到達並已安排就寢的消息。楊尚奎要水靜陪著賀子珍,不要隨便離開。接著,水靜又和毛澤東聯系上了。

  “客人的情況怎麼樣?”毛澤東通過電話問道,口氣顯得有些激動。

  “一切都很好,請放心!”水靜輕聲答道。

  “那好,你等著我的安排。”毛澤東說完就擱斷了電話。

  9日午飯之后,水靜趁賀子珍午睡的機會,獨自乘楊尚奎的車,悄悄去了毛澤東居住的“美廬”。毛澤東坐在沙發上吸煙,正在等她。水靜把如何接大姐上山的事,簡略地向他匯報了一下。

  “很好!”毛澤東對水靜說,“今天晚上9點鐘,你坐尚奎同志的車,送她到這裡來,門哨認得尚奎同志的車號,不會過問的,開進來就是了。這裡已經安排好了,身邊的幾個同志都有事下山去了,隻有小封留下值班。”

  “好的!”水靜答道,又問毛澤東,“要不要找朱旦華同志一道陪大姐來?”

  “不用了,你一個人就可以。”毛澤東回答道。

  顯然,毛澤東是想盡量縮小知情面。待一切問清楚之后,水靜便起身告辭:“主席,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就走了。”

  毛澤東點了點頭。

  水靜便起身說道:“再見,主席。晚上9點我一定將大姐送來。”
  

  夜色中,水靜陪同賀子珍來到“美廬”。當水靜將賀子珍領進客廳時,賀子珍抬頭一看,不覺一驚,裡面坐著的那個人竟是毛澤東!毛澤東見她來了,站起身,微笑著同她打招呼,請她坐下,然后很客氣地對水靜說:“謝謝你。你可以走了!”衛士倒了兩杯茶,一杯放在賀子珍面前,一杯放在毛澤東面前。毛澤東對衛士說:“這裡沒你的事了,你也走吧。”

  屋子裡於是隻有毛澤東和賀子珍,他們就隔著一張茶幾,在兩把藤椅上坐下來。

  賀子珍作夢也沒想到在這個時刻能夠見到毛澤東。她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痛哭失聲,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毛澤東見狀,溫和地說:“我們見面了,你不說話,光哭,以后見不到了,又想說。”他問賀子珍:“你這幾年生活得怎樣?身體都好吧?”

  賀子珍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她仔仔細細地打量著毛澤東,說:“我好多了,你的身體倒大不如前了。”

  毛澤東說:“66歲啦,老了!忙呀,比過去打仗還忙!”

  接著,毛澤東問起賀子珍在蘇聯的情況。賀子珍講了一些。毛澤東聽后,輕輕地嘆了口氣,說:“你當初為什麼一定要走呢?你到了蘭州,我打電報給謝覺哉同志,請他勸你回頭,可你就是不回頭。”

  毛澤東說這句話的時候,神情淒然。賀子珍眼睛裡充滿著惆悵和柔情,眼淚禁不住又流了下來。她哽咽地說:“都是我不好,我那時太不懂事了。”

  兩個人沉默了好久。

  賀子珍忽然提醒毛澤東:“當心有人害你,當心王明這樣的人害你。”

  毛澤東聽了覺得好笑,點點頭道:“我會注意的,你放心。”接著他告訴賀子珍:“嬌嬌(李敏,毛澤東與賀子珍的女兒)有對象了,你見過沒有?同意不同意?”

  “我見過了。我滿意。他們結婚,你同意,我也同意。”賀子珍回答道。

  毛澤東告訴她,等這次會議結束,回北京就為他們舉辦婚禮。

  他們在一起談了一個多小時。毛澤東站起來說:“時間不早了,我們明天再見面,再談談。”
  

  水靜坐在“美廬”值班室等候賀子珍。

  “鈴、鈴、鈴……”清脆的鈴聲,一直處於緊繃狀態的水靜霍地站了起來,她知道,這是毛澤東在召喚衛士小封。

  過了一會兒,小封把賀子珍扶進了值班室。待她坐下后,小封對水靜說:“主席請你去一下!”當水靜走進毛澤東客廳時,隻見他手裡夾著煙,臉色很不好。

  “不行了,腦子壞了,說說就亂了,答非所問。”毛澤東像是對水靜,又像是自言自語。

  水靜盯著毛澤東蒼白的臉,不知說什麼好。

  “她很激動,你要注意她的情緒,”毛澤東夾著煙的手朝水靜點了一下,“明天你就送她下山,下山以前,你一步也不要離開她。現在她已經知道我在山上。她出去會亂跑的,碰到熟人,很不好。井岡山時期、延安時期的熟人很多呀,有些就住在你們附近。”

  水靜感到毛澤東考慮問題真周到。她當然知道,在離此不遠的河南路,就住著不少參加會議的領導人和工作人員,這些領導人很少有不認得賀子珍的。她於是說:“主席,請放心,我保証不會離開她半步。”

  “還有一件事,最好回去就辦,”毛澤東加重語氣說,“她搶走了我三瓶安眠藥,說是毒藥,她說她就不吃藥,也不准我吃藥。你要想辦法從她手裡把藥拿過來。那藥很厲害,吃多了會出事的。”

  “好,我會辦妥的。”水靜心事沉重地回答毛澤東。

  由於賀子珍聽毛澤東親口對她說,第二天還要見她,所以信以為真,翌日起床后便在自己房間裡等待著,直到水靜和朱旦華領來一個工作人員。進屋后,這位工作人員就很有禮貌地對賀子珍說:“毛主席有事已經下山,請你也馬上下山!”

  賀子珍聽說毛澤東已下山,也就隨著水靜、朱旦華上車回了南昌。

  22年闊別,22年等待,隻盼得一個多小時的晤面。誰知,廬山這次匆匆一別,竟成了他們的永訣。

  

《世紀風採》授權中國共產黨新聞網獨家發布,請勿轉載)
來源:中國共產黨新聞網 (責編:張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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